”,在中国经济发达的地区是一个普遍的现象,最著名的莫过于“苏联”笑话,也可以说是长三角地区的典型代表。
实际上,在中国经济的另一个增长极——粤港澳大湾区,也同样存在着许多“散装”现象。例如佛山,“区不认市”的现象常常发生,这倒是也与长三角的苏州情况类似。
同样在大湾区,有一个城市的散装,如果对照同级别的城市,就很难找到相似的例子,这就是东莞。
东莞坐落于广深两座一线城市之间,众所周知,它也是中国为数不多的“直筒子市”。“直筒子市”,是对未设县级行政区、直接管辖乡级行政区的地级市的俗称。
作为国家统计局认定的特大城市,东莞的经济实力也很强。最近的东莞,也非常“网红”,从“篮球城市”,到平均年龄33.4岁的年轻城市,再到最近住建部发布的《2022年城市建设统计年鉴》,东莞以城区人口突破1000万荣升“住建部版本”带引号的“超大城市”。
那么,为什么东莞会有“散装”城市之称呢?这种“散装”,又给东莞带来了什么呢?
实线年,东莞肯定是一座全国性的知名城市了。一个事实可能令人们意外,即使不是最近几十年的经济发展,所有中国人大概在很早的时候,都会了解到与东莞有关的事情。原因无他,林则徐的虎门销烟发生地就在东莞。
相比人们对历史的熟悉,知道“虎门是属于东莞的一个镇”的人,占比就不一定多了,大多数都是珠三角本地人,或是和珠三角有来往的外地人。
同其他散装地区一样,虎门人也很少会认同自己为狭义的东莞人。一个很常见的现象,虎门人去南城(东莞市府所在地),往往会说“去东莞”,而不会说“去市区”一类的话。
这是因为在虎门人看来,虎门是虎门,东莞是东莞,虽然南城与虎门之间的直线公里不到。相似的距离放在北京,通州与的直线公里,但是通州人进二环里面办事,除了老一辈的通县人,很少有人会说“我去北京”,大部分都会说“进城”、“去市里”,或者直接说具体地名。
很显然,这就是典型的“下不认上”现象。江苏是“市不认省”、苏州是“县不认市”、佛山是“区不认市”,到了东莞这里则是“镇不认市”。
莞城街道,是东莞曾经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,“广东四大名园”之一的可园就坐落于此。
南城街道,是东莞市政府所在地,原名篁村区街道,2001年更名为南城街道。
再来看东莞的镇,个个强大。在《2023年全国千强镇发展报告》中,东莞28个镇全部上榜,且14个镇跻身前百。
长安镇,东莞经济排名第一的镇,拥有以智能手机为核心的电子信息、机械五金模具两大特色产业集群。人们耳熟能详的OPPO、VIVO和小天才,都在这里。塘厦镇是电子元器件重镇;厚街镇,则是鞋业、家具业重镇。
可以看到,东莞的经济和人口都集中在各个强镇。相比之下,作为主城区的四个街道占比较低,“镇不认市”的情况就不意外了,而带来的结果就是“散装”。
东莞强镇林立的局面有着特殊的历史原因。1978年,轰轰烈烈的经济改革大潮初起。当时还是农业县的东莞缺乏资本,为图发展,只能从小资本的“三来一补”做起。
所谓“三来一补”的“三来”是指来料加工、来样加工、来件装配,而“一补”是指补偿贸易。这是一种在改革开放初期十分流行的合作贸易形式。“三来一补”的出现主要跟改革开放初期地方缺乏资金、技术和技术人员有关。
和广东省的其他县市一样,来自香港的投资,是最重要的资源。为了争夺香港“三来一补”的机会,东莞充分调动乡镇和村庄的积极性,采取了“人盯人”的战术。凭借这一策略,东莞在短时间内实现了高速增长。也正是在那个时候,奠定了东莞工厂星罗棋布,各镇开花的散装格局。
1985年,东莞撤县设市。1987年,东莞升格为地级市。当时掌舵东莞已有十年的市委书记李近维出于种种考虑,为升级后的东莞留住了“市管镇”的架构,并一直延续至今。
不设区县,市直管镇,也让镇的权力有所提升。所以各镇能够最大程度的调动主动精神,在追逐发展的道路上各显神通,从无到有,从有到优。
如今,强镇林立的东莞已是中国制造名城,电子信息、电气机械及设备、纺织服装鞋帽、食品饮料加工、造纸及纸制品等产业实力雄厚。
同时,不同于其他制造强市,东莞因散装可以说是“无所不造”。经济学家张五常曾指出,“行业的多元化与工作的互相发放的方便,东莞冠于地球应该没有疑问”。张五常甚至认为,深圳将凭借毗邻东莞的优势,成为地球经济中心。
东莞的发展也是全球化的传奇故事。时至今日,东莞已是全球分工链条的重要环节。东莞制造,享誉世界,亦有“东莞堵车,世界缺货”的说法。
今日,有很多人把东莞“散装”的原因归结为“市管镇”的架构,其实今日东莞的“散装”格局早已在东莞升地级市前就已形成。
退一步讲,即使当年东莞不采用“市管镇”的架构,而采用设县设区的模式。由于具体各个强镇的林立,现在的东莞依旧还会是一种“散装”的局面,大概会变成一种“镇不认市”+“区不认市”+“镇不认区”的“三重格局”。
但是,伴随着时间的推移,由于不设区县,东莞也开始承受“市管镇”的代价了。
首先便是市容。GDP超过万亿,常住人口超过千万,能够制造整个世界的东莞,有着与城市地位极不相称的城市面貌。东莞制造业立市的发展道路和不设区县的行政架构,共同导致了生产功能区与居住功能区犬牙交错的城市面貌。
在过去二十年,中国的大城市无不变得金光闪闪,瑞气千条。然而,东莞却始终保持朴素的面容,许多初次踏足东莞的人会自我怀疑,是不是走进了某个西部的县城。
更为致命的是,曾助力东莞野蛮生长的市管镇,已经开始成为东莞进一步发展的制约。特殊的发展路径,导致东莞土地资源无可避免的碎片化。东莞400多平方公里的工业用地零散分布在两万多个地块上,70%的村级工业园在300亩以下。这也就意味着,需要大块连片土地的龙头企业,无法在东莞落地。
此外,东莞的土地开发强度已逼近50%,远超30%的国际警戒线,是香港的两倍多。繁荣的东莞,又一次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。
作为改革先锋,东莞始终保持着对危机的敏锐感觉,也从不畏惧任何挑战。早在2001年,东莞就开始谋划发展模式的转型与创新,整合大朗镇、大岭山镇、寮步镇三个镇的边缘地区,松山湖科技产业园区应运而生。
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,松山湖已聚集了大批优秀企业和卓越人才,成为具有示范意义的科技新城。
2019年,东莞提出加快建设中心城区、松山湖和滨海湾新区“三位一体”的新格局,并要高质量高效能提升中心城区首位度。虽然行政区划没有改变,但强化功能区统筹,优化市管镇体制改革已经初具规模。
2007年1月,东莞市委市政府公布了东莞的城市精神——“海纳百川,厚德务实”。草蛇灰线,伏延千里,站在今日回顾东莞的历史,人们不难发现,东莞的城市底色远不止表象这么简单。
东莞的本质蕴藏于李近维和数千万产业工人的故事之中——是包容与实干,缔造了今日的东莞。